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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我對於朋友的第一直覺通常都是錯的,但對城市卻出乎意料的準。

第一個小時是關鍵,如果能在一個小時內愛上這座城,它就是屬於我的城,而檳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。下車的瞬間我就後悔了,後悔我只訂了三個晚上。在新加坡住了兩個半月,對南洋生活的一些碎片不是太陌生,如何在華印巫三族的食檔不差分毫說出正確名稱的點一杯飲料,如何用不同語言叫出各種食物的名字,如何分辨不同人種......但都是一些枝微末節的。我被新加坡的整齊規範壓得窒息,喘不過氣。

檳城或許就是個解脫。

喬治敦(Georgetown)太美了,它美的讓我幾乎喘不過氣,那種色調、那種建築、那種緩慢,都是我想像中南洋該有的模樣。海風覆蓋著我每一寸皮膚,熱熱濕濕,像戀人的吻一般;如同老港片一般的綠色窗框與網狀鐵門扣著鎖頭,在開關間發出咿呀聲響;高高低低的騎樓色彩斑斕,馬賽克地磚與花牆,幾乎連香港都尋不著這樣的復古情懷;最後是混搭著中國風與英國風的老房子,透過弧形拱廊緊挨著彼此,有些簇新粉刷,有些斑駁頹敗。它美的好真實,沒有一座高牆把這片城圍起來,沒有被觀光局雇用來演出當地人的演員,更看不見古城區外連天的高樓大廈,嘲諷著遊人本地人早已過上現代生活,它完好的保留在1920年代,那個被英國殖民著的小城,連路名都沒改。

當然,大部份的本地人都搬出了古蹟,移入檳榔嶼(Pulau Pinang)南部的住宅區,甚至到外地發展,過著與世界各地沒兩樣的生活,但我總覺得檳城人還是某種程度的欣賞傳統的生活姿態,用不同方式將它展現出來。檳城有好幾種面貌,都是我喜愛的。早上最宜光顧那些守著懷舊的街坊老店,融入他們執著數十年不變的南洋生活,所謂南洋生活我是從《初戀紅豆冰》學來的,表現出來大體上就是坐在茶室裡喝杯Kopi O配麵包(或者早茶),聊天八卦賭錢看報,「緩」是核心哲學;下午則適合去古蹟改建的cafe避暑,聽老闆說他為什麼來到或回到檳城,再怎麼機緣下開了這家店;日落後的汕頭街(Lebuh Kimberly)最有魅力,各種食檔擺在路中央,賣報紙的安蒂在街口推著一台木板小車,關於怎麼挑選我的小秘訣就是聆聽,聽聽那些客人的口音,哪攤本地人最多準沒錯。

但我依然是個遊客,做了許多遊客該做的事。揮汗如雨的拿著地圖找出那些壁畫的位置,光顧那些上了電視的cafe,去博物館,去景點,每天把自己弄的熱得要命,腳也痠得要命。我在檳城做許多美好的事,譬如坐船。我不確定去北海(Butterworth)的船一趟是多久,大約也就20分鐘吧?坐在船上看汽車排整齊隊開上來,然後排整齊隊開出去,一批人拿著大包小包上船,又拿著大包小包下船,下層的摩托跑得最快,船還沒靠岸就感受到它們急著往外衝的心情。船上有一個賣零食飲料的小攤販,每一趟都生意興隆,我實在不解馬國人為什麼就忍不了這幾十分鐘船程?看膩了船上,就看船外,海是一種濃稠的綠,船也是一種濃稠的綠,遠方則是浮在海面上的檳威大橋,還有來來往往的各種工業大船。海面上的風一點都不似鎮上悶熱,軟綿綿吹的讓人一點下船的慾望都沒有,我就這樣搖到北海又搖到檳島,幾乎以為和《花樣年華》裡的周慕雲乘著同樣一艘船,晃著晃著到南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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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海也是一件。姓周橋太商業化了,又擠又吵雜,不如姓陳橋寧靜又純樸。每座姓氏橋的最後面都是一座家廟,供奉著漁人與家族的心靈依靠,姓陳橋的尾端長長延綿到海上,看著孤寂,有種站在海中央的感覺。在那我遇見另一個獨自旅行的女子,她慵懶的坐在橋面上看書,海風吹亂她的頭髮,我沒帶書,就看她,多美的一幅畫,她顯得好從容好隨性,偶一抬頭,拿起相機幫我拍了這張照片。

最後是歌台。農曆七月的南洋,最多的就是神台、戲台、歌台,中元節、盂蘭節都是它的名稱。在歌台下我邂逅了一位帶了三個小孩的加拿大媽媽,我看見他們時他們正在折金紙,旁邊的安蒂操著簡單英語講解,媽媽的膝上疊著一疊金紙,和他的女兒努力折出不漂亮的元寶,兩個小男孩則在身邊亂跑,她說她花費數月時間帶孩子旅居亞洲各地,每個地方住幾個月,希望透過實地經驗讓孩子體驗亞洲的多元文化。歌台上穿著性感的歌星幾乎蓋過我們的交談,華語歌、福建歌、廣東歌、英語歌輪替,台下連印度人都聽得津津有味,我和媽媽扯著嗓子聊天,一邊用手吃著主事宮廟煮的宵夜,大碗大碗的燒肉和海南雞,直到午夜,歌台結束後委員會成員堆起紙錢、紙衣服、紙鞋子,在路旁水溝蓋點滿蠟燭,做了一些我不明白的儀式後點燃大火,安哥叫我們快點走別回頭,還讓印度人騎摩哆送我回去,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場普渡,和加拿大媽媽一樣。

檳城因為與這些人短暫的相遇而鮮豔起來,在那抹濃濃的懷舊綠色之上,是明亮的新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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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grace9091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